【楼诚短篇】曦光
『战争总会过去，迎接我们的将会是最美的曦光。』
1934年10月，明诚同志由组织安排秘密前往伏龙芝军事通讯联络学校学习。
明楼亲自将他送上火车，还有一个似乎要把他揉进血肉的拥抱。
苏/联人都被称作毛子，战斗民族的人一个个高大威猛鹰鼻深目，把伏特加当水喝，什么疯狂干什么。像阿诚这样长得清俊斯文的中国人，站在他们那一群毛子的队伍里，是显得有些格格不入。
毛子们觉得他太文弱，好欺负，都来朝阿诚挑衅。在阿诚把一个苏/联人打得进了抢救室之后才在没人敢小看他。同学里都在传，那个中国人会功夫，那是一种神秘的东方技法，专打人要害，惹他是要吃大亏的。
阿诚听到这些流言也不甚在意，依旧独来独往，教室寝室食堂三点一线。毛子们不知道，其实连明楼也不知道，阿诚在上次打退抢劫明台的混混之后就去参加了散打社。他想有足够的能力来保护家人，只是没想到这点雕虫小技能在这里派上用场。
这样独自一人的群居生活，让阿诚不得不想起当年的孤儿院。以前也是常有人觉得自己好欺负，来抢他的饭、掀他的被窝、甚至往他的棉袄里灌水。阿诚要强，学不会忍气吞声，不废话一句拳头就砸了过去。起初打不过人家，挨了不少打，可到了后来便渐渐没人敢来找茬，伤也受得少了。
不，现在和孤儿院不一样的，阿诚想着。那时候心里什么也没有，空洞得连自己活着的意义在哪里都不知道，可现在他有家人有牵挂还有信仰，前方是组织布置的任务，身后是比血亲更亲的家人，他要更努力的往前行。
一个寝室四个人，除了阿诚都是金发碧眼的。他们都听说了流言，对着阿诚都有点发怵：“嗨……诚，明。”
阿诚用标准的俄语回答：“你好。我的名字是明诚，明才是姓氏。你可以称我为诚。”向别人介绍明是自己的姓氏，自己是明家人，阿诚心里浮起一点点自豪感。
“好的，诚。我是米伽尔洛夫斯基，简称米迦尔。”
“米迦尔，很高兴认识你。”阿诚扯出一丝疏离的笑，客套道。
大家都是二十出头的热血汉子，很快便混熟了。他们在山坡上拉着手风琴唱俄语民歌，在屋顶向对面女子班的姑娘们表白，在寝室里偷偷喝伏特加。当然了，阿诚只是陪着他们，却从不亲身参与。
室友们渐渐发现这个中国男人似乎什么都会做。军装在训练时挂坏了，他们一般也就不去管它，可阿诚却会仔仔细细的用针线缝好，甚至比原来更好看。训练了一天回到寝室，汉子们一个个饿得嗷嗷叫，是阿诚用脸盆给他们煮了一条鱼，听他说这叫白水煮鱼，只用了盐这一种调料，毛子们纷纷赞叹中华料理博大精深。闲暇时，室友还发现阿诚居然还会画画。他总是埋头画着同一个人，正面侧面抬头垂眸各种角度和表情。画里的人也有高挺的鼻梁和深邃的双眼，是个英俊的中国男人。听阿诚说那是他的兄长，毛子们又开始感叹他们俩的兄弟情深。
有一回，寝室里四个人半夜跑到学校后山看月亮，坐在高耸的山坡上，米迦尔拉起了手风琴。深情又哀伤的调子从指尖淌出来，他高声唱着苏/联的情歌：“但愿从今后，你我永不忘，在这莫斯科郊外的晚上……”
似乎是想起了家乡的女友，或者是家里的母亲，米迦尔一个高大的汉子也红了眼眶。大家猛的灌下烈酒，借着酒精来强压愁绪。
他们纷纷用不同的语言唱起自己家乡的民歌，几乎是用吼的，声音传遍校园。浓得化不开的忧愁在空气中蔓延，没人管你的歌有没有跑调，只要是融进了真情实感就足够了。
阿诚一直没发话，也没有喝酒，只是直勾勾的盯着月亮，像是能看出花来。
但愿人长久，千里共婵娟。
不知远在巴黎的大哥现在怎么样。学校里的课业忙不忙？头痛病有没有复发？去完成任务的时候又没有遇险？
“喂，诚。你的家乡有什么歌曲吗？别像个哑巴一样的不开口嘛！”米迦尔满脸通红，不知是激动过头还是酒精上脸。
啊，当然有了。不仅有歌曲，还有戏曲……阿诚想起小时候听着大哥唱戏的时光。
明楼喜欢听戏，也喜欢唱上一两段，他的嗓音条件好，听的人身心舒畅。阿诚是最爱听大哥唱戏的，可又不敢主动提，只是每次都在明台闹着要听戏的时候也去摇一摇明楼的手。
明楼唱什么，阿诚就学什么，很快就能接上大哥唱的片段。后来阿诚觉得大哥干嗓子唱戏太单薄，又自学了京胡，吚吚哑哑也拉得有模有样。之后明台再闹着要听戏，就是明楼和阿诚两个人给他唱了。两人一唱一和，合作无间。
当时最爱唱的是什么来着？阿诚不自觉唇角泛起暖暖的笑意。
是梅龙镇。
阿诚如磨轮沙转的嗓音唱起婉转的戏文也别有一番风味：
“图大业，恋小康。大业小康怎相通？人团圆，万年长……万年长……”
家国天下，大业面前哪里还有小家，如今乱世，又有多少人妻离子散家破人亡……就连他现在不也是心心念念的盼一个团圆……
一个人的独角戏唱起来总是缺点滋味，阿诚想起大哥，飞快的眨着眼睛，生怕泪水落了出来。
米迦尔虽然听不懂东方曲调，却能切切实实的感受到阿诚此时的哀伤。重重拍了拍阿诚的背，米迦尔安慰道：“战争总会过去，迎接我们的将会是最美的曦光。”
阿诚的眼睛里反射出漫天星光，里头像是藏了条银河：“抗/战总会胜利的……”
米迦尔朗声大笑：“诚，你在家乡有没有牵挂的姑娘？”
阿诚摇头。他哪里敢想这种情爱之事？他与他们不一样，他们是被家里送来只为了学个一技之长今后能在军队里谋个好职位，可他却是被组织委派来的，不学出个名堂来如何对得起组织的重视？国之危矣，家岂能安。
米迦尔滔滔不绝起来，眼里含着温柔：“我的心上人是个美丽的乡村姑娘…她有金色的辫子，蓝色的眼眸，还有火红的嘴唇……等战争胜利了，我就能回去跟她结婚，生几个娃娃……”
阿诚看着他，脑子里突然出现了青草池塘一家人和谐美满的画面，他低声道：“祝你幸福。”
重任在身，这就是他最难企及的生活。他只能选择在枪林弹雨烽火狼烟里过活，像一只孤身在暗夜中踟蹰的猎豹。不，他不是孤身，还有大哥和他并肩。
鬼哭狼嚎了一晚上，三个室友早就烂醉如泥瘫倒在地，只剩阿诚一个人还坐得直直的，看着远方出神。
还是得辛苦自己一个个扛回去，阿诚嫌弃的踢了脚地上的“尸体”。
被米迦尔吐了一身之后他实在是忍无可忍，把人往地板上一扔，懒得管了。
米迦尔头磕在地上，稍微清醒了一点，又傻笑起来：“诚！别以为我没有看出来…你的心里住了人！太小气了都不告诉我……”
阿诚又踹他一脚：“醉鬼睡你的觉！”
第二天汉子们又生龙活虎起来，米迦尔发现自己头上多了个大包，阿诚拒绝解释。
通讯课首先学的就是摩斯电码。老师将对照表贴在黑板上，让同学们自行练习，熟悉发报和破译。米迦尔拉着阿诚跟他组队，两个人以敲桌子的方式互相发报。
阿诚修长的手指扣在桌面上，发出清脆的声响。
短长短短。L
短短。I
长长短。G
短短短短。H
长。 T
“light光？诚，这有什么含义吗？”米迦尔问。
阿诚只是笑，“也没什么特别的意思。心里想到了，就敲出来了。”
心怀着光明，才会有希望。
他的世界曾经一片灰暗，是明楼点亮了他生命中的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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啊感受到了自己的实力流水帐，一个一千八的小段子硬是被刹不住车的脑洞爆到了一万四……本来也是想写写他们相处的小片段，不知不觉竟然这么多了，大概就是爱的力量吧(´ε｀ )♡
戏曲我不太懂，是百度的越剧戏文，看到戏词很合适就拿来用了~摩斯电码也是按着对照表瞎比打的_(:з」∠)_
没想到米迦尔大兄弟有点抢戏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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